“我反對。”被告律師面紅耳赤了起來，“每個人都是有著從眾意識的，我的當事人他們並沒有想過要將受害者殺死，只是在從眾之後下手重了點，這並不是他們要被重判的理由，我們應該保護孩子，這樣的以暴制暴真的是法律人心中的公正麽？”

“因為受害者是孕婦所以群眾情緒激動，公眾的憤怒到達頂點，可是我的當事人動手之前並不知道她是孕婦，再動手之後受害者喊出自己的身份，可是在那樣的情況下誰又能夠真正的控制自己，誰又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

“在這樣的過程中將“虐待孕婦”這一罪名強加在我的當事人身上，這是對法律公正性的侮辱。”

“反對。”似乎是真正的被激怒了，秦漠的表情看起來非常的憤怒。

“什麽才叫做法律的公正性？難道因為受害者不是一個孕婦，所以她就可以被人肆意侮辱，甚至是被人在公共場活活打死，這是法律的恥辱麽？不，這是我們的恥辱，是對人性的侮辱。”

“在公共場合之下無辜女子被人活活打死，施害者不能被懲罰，甚至還要被稱之為法律的恥辱，正義的不到聲張，公平被剝奪，你讓公眾以後怎麽信仰法律，怎麽樣去信任制度？”

“凡枉殺一人者，如殺眾人，殺一人身，殺眾人心凡枉殺一人者，如殺眾人，殺一人身，殺眾人心。”

“可是法律的目的不是殺人，而是懲戒，你這樣只不過是順從民意，而不是維持法律的尊嚴。”對方律師簡直是有些氣急敗壞了，他惡狠狠地看著秦漠，有些撕心裂肺的樣子。

“法律不僅是為了告慰死者，更是為了保護活著的人，不讓每一個受害者枉死，不讓每一個幸存者心寒，這才是真正的法律。”秦漠毫不示弱，大聲地反駁了回去，兩個律師猶如鬥雞一般相互瞪視著。

秦漠的話才剛剛說出口，就聽到了旁聽席上一陣響烈的掌聲，眾人熱淚盈眶，紛紛站起來鼓掌，法官敲著小錘子大聲地喊道：“肅靜。”掌聲這才漸漸輕了下去。

幾個檢察官相互對著討論了一番，宣布休庭，陪審團退下商議。

但是結果已經顯而易見了，秦漠去上了個廁所，掏出手機，裏面有一條顧青雨發過來的短信，“我在家裏等你。”

他的心裏一軟，眼睛眨了眨，嘴角微揚，這個女人。

再度開庭，旁聽席上已經擠滿了民眾和媒體，秩序井然，鴉雀無聲，和開始不同，原本還有因為對未成年人的同情，經過了這麽多天的宣傳，在今天秦漠出場之後，大都轉變了風行。

對啊，法律的意義不就是為了慰問死者，保護幸存者麽？如果一個人做了惡卻不必受到懲罰，那那些活得艱難卻又保持善念的人置之何地？

直到法官和著陪審員再次走進法庭，原本還有些竊竊私語的庭上瞬間安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聚集在了一個點上。

法官敲了一下法槌，寂靜無聲。

“全體起立！”

刷刷的起立聲。

廳中央，不同性別不同著裝不同年齡的人嘩嘩的站起來，很快又寂靜無聲，眾人心中忐忑，都在等待著結果。

陪審團商議的結果是......

法官莊嚴地宣讀：

“被告人張某某，徐某某，李某某，王某某，肖某某，李某某.........十二人被控故意謀殺受害人林某某，犯罪手段殘忍，犯罪事實清楚，涉嫌偽證，但又自首懺悔情節，根據《XXX人民保護法》第X條Y列：陪審團判定主謀嫌疑人張某某，宋某某，李某某，王某某，因已成年，涉嫌故意殺人，判死刑，嫌疑人從犯趙某某，顧某某，肖某某，年滿十六歲未滿十八歲，判終身監禁，嫌疑人從犯金某某，張某某，呂某某，顧某某因其未滿十四周歲，判處十年有期徒刑。”

一時間法庭裏鎂光燈閃如星河，旁聽席上竟爆發出洶湧的掌聲，秦漠脊背挺直，緊握雙拳，回頭望去，顧青雨站在旁聽席裏，四座人潮湧動，她嬌小的身體被擋著，可是他卻一眼就看到了她。

兩個人對望著，他看到她為他鼓掌，為他微笑，甚至眼中隱隱有著淚光，在燈光的閃耀下顯得格外清晰，她偏頭擦幹眼淚的動作讓秦漠心中暗動。

法官宣布閉庭，受害者的家屬立刻圍了上來，他們的眼中帶著感激，熱淚盈眶。秦漠眼睜睜看著顧青雨嬌小的身體消失在了人潮中，回頭看著受害者家屬從包裏掏出名片遞給他們，“這是我認識的一個大民事官司打得最好的律師，我跟她有些交情，所以拜托他幫你們起訴打民事官司，這些少年裏面不缺有錢的人家，無論如何都會幫你們得到賠償，雖然錢不能夠挽回生命，但是好歹能夠彌補一點以後生活的艱辛。”

受害者的丈夫含著眼淚接過了這張名片，四位老人抱頭痛哭，場面悲傷的有點失控。

等到好不容易出了法庭，秦漠開著自己的車馬不停蹄的回了家，顧青雨已經到了家，此刻正窩在沙發上看電腦，他走近一看才知道這是他在法庭上的錄播，也不知道是哪位將整個法庭上的情況全部都錄了下來，顧青雨的面容非常的平靜，只是一直不停地重覆的看著他的結束語。

秦漠掩飾性的咳嗽了一聲，顧青雨迅速回過神來，看著秦漠眼神中有一絲怔然，過了一會兒才微笑道：“你餓不餓，我做飯給你吃？”

秦漠看著她，慢慢說道：“下碗面條就好了，我晚上有一個聚會。”

他放下電腦揚揚眉，提出疑問，“有聚會的話就在聚會上吃就好了，為什麽還要在家裏吃？”話雖然是這樣說，可是人還是老老實實地往廚房走去。

“一般來說，聚會從來都不是一個吃地方的時候。”他摸摸鼻子，一臉無辜的坐在沙發上，等待著“搓來之食”

顧青雨表示讚同，每次參加聚會回來都是被灌得醉醺醺的，只不過明天就是校慶，要到學校裏面去看老師，今天晚上是不能夠陪秦漠了。

等到顧青雨做好了面條，秦漠坐在沙發上大口大口的吃著顧青雨做的愛心面條，顧青雨沒有吃，只是靜靜的坐在沙發上的另一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秦漠。

秦漠一回頭，就看到了顧青雨含情脈脈的眼神，他頓時被嚇了一跳，也多虧了多年來的修練，並沒有太過失態。

他的眼角有一點抽搐，眼神怪異的看著顧青雨的表情，納悶的問道：“你看著我幹什麽？”

顧青雨面色不動的微笑，“看你長得帥不行麽？”

“哦，那真是我的榮幸。”秦漠微笑。

顧青雨繼續微笑，非常淡定的看著秦漠，眼神依舊是含情脈脈。

秦漠內心有些說不出的悸動，他本不是一個虛榮的人，女孩子這樣崇拜的眼神他也不是沒有見到過，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一想到這是顧青雨，他頓時整個人都都像打了狗血一般的激動。

顧青雨繼續默默地看著他，嘴角微笑，“我只是覺得，你真的很好。”

可真是後悔，當初要是知道你這麽好，我絕對不會過來招惹你。

作為X市出名的大律師，有那樣多的人出大價錢請他打官司，可是他卻依舊不忘初心，也只有他才願意去關註這些貧民窟的案件了吧。

“律師裏面也有很多的好人，這樣的事情發生出來誰都很憤怒。”秦漠很淡定，並沒有什麽所謂的誇耀。

“我知道。”顧青雨手承載自己的下顎，眼睛微微地眨著。

“可是我很好奇，這件事發生的時候是在地鐵站，明明有那麽多人，為什麽沒有人去制止呢？”顧青雨皺皺眉頭，深深地為那個女人感到悲哀。

“其實這個在社會心理學上是有解釋的，”秦漠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鏡，表情有點淡漠，但是又有點惋惜，“這個就是社會心理學上的旁觀者效應。”

“恩？”顧青雨不太理解的揚揚眉。

“這是一種違背常理的心理效應，人們通常以為發生緊急情況時，在場的人越多受害者得到的幫助就越大，可是事實恰好相反，旁觀者的存在反而抑制了利他行為，現場的人越多，人們覺更加傾向於袖手旁觀，因此受害者得到的幫助覺越小。”

顧青雨的表情有些怔楞，茫然的問道：”為什麽會是這樣？“

”這就好像是從前我們所知道的一個故事，一個國王要求他的子民們用牛奶將一個池塘灌滿，可是等到第二天的時候大家卻發現那個池塘裏面只有一汪清水。”

“這就是責任擴散。如果單獨一個人在場的時候，他就會覺得自己有責任去幫助受害者，可是如果很多人在場的時候，責任就會擴散出去，就像一句話說的，當雪山崩塌的時候，沒有一朵雪花覺得自己應該承擔責任。”

“是這樣麽？”她皺了皺眉頭，狐疑道：“可是有些時候就算是單獨一個人遇到這種事也不見得會去幫助別人啊。”

秦漠將手中的面條吃了個幹凈，用紙巾擦嘴，很是淡定的說道：“實際上從發現險情再到做出行動救人，這是一個很覆雜的心理過程。”

“首先路人要先註意這件事，因為現代生活的忙碌和信息爆炸，有些時候就算是身邊路到了危險的事也不會忽然發現，這就是有些人聽著音樂過馬路被撞的原因，因為自己忽視了周圍了環境，第二個就是判斷事件的情況，究竟應不應該幫忙，是不是屬於玩笑或者是家事。”

“我曾經給一個警察打過官司，事件是因為他在街上阻止了一個當街毆打妻子的男人，但是兩個人在爭執中他不小心將男人打傷，後來那個一直被打的女人見自己的丈夫被打傷，她立刻站在了那個打她的男人的身邊，將那個警察給告了。”

顧青雨撇撇嘴，深深為那個警察而感到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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